第7章 第 7 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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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3.
剛才把上一更發出去了，是因為我以為我爸要回來了。
結果他洗完澡，跑過來跟我說要煮宵夜，我……好吧，我也想吃。
所以，他去廚房了。
那我就接著說離開漫展之後的事吧，論題依然和“他到底是不是在撩我”有關。
今天下午，我們倆撤退挺早。
我是隨他。他說有事情，得走，我就跟他一起走了。當時場館那邊的衛生間都人滿為患，我們衣服都沒換，就去停車場了，然後在車裏換的衣服。
別多想，是一個一個換的……
上車之後，他跟我說，要去見個人，問我急不急回家，不急就一起去。
我們倆妝都沒卸呢，所以我以為不會用太長時間的，就答應了。
然後，我們去了上次他朋友A和B結婚的那家餐廳。
不出所料，見的人就是他們倆。
我很吃驚，A雖然是個特立獨行的基佬，但怎麽說也是他的合作夥伴啊，他就這麽輕易打破次元壁出現在他們面前？！！
——還坑上我。
見了面，A和B果然一臉大開眼界的表情，把我倆打量了半天。
我爸鎮定自若，我可能臉紅了。
A說：你們倆去幹嘛了？
我爸說：看不出來嗎？
A說：看出來了，但不敢相信……你真的玩兒這個？我以為你開玩笑的！
我爸說：你沒趕上我好時候，我現在已經不玩了，今天陪他的。
什麽？？？等等……
什麽叫，陪我的？？？？
我連忙搖手：我不是，我沒有，都是他要我玩兒，我才玩兒的！
我爸氣定神閑地說：對，家族傳統。
A和B：……
B說：你們家傳統，還挺潮的。
A哈哈大笑，拿出手機給我們倆拍了幾張照片，說要發朋友圈。
我爸也沒阻止。
插播一句，我爸大方在自己的合作夥伴面前親手拆了次元壁的行為，那一刻就讓我覺得，他可能是有什麽正經打算的。
果然，後來他們聊的新合作項目，就跟二次元有關。
不得不說，我爸本質還是商人啊。為了這個項目以後落地的效果，他早就在埋噱頭引線了。不過太具體的我不好在這裏說出來，如果是關註這個圈的朋友，以後會明白的。
他們聊項目聊到天黑，才告一段落，於是幹脆撤了桌上的下午茶，繼續上晚餐。
這時候，話題就比較輕松隨意了，聊起A和B的蜜月。他們之前結婚，就挺費事費時了，結束之後一直還沒有時間去度蜜月，地方都沒選好。
我爸給他們提議說：要不去日本，正好親身熟悉一下項目的背景文化。
A立刻反對：誰要度蜜月還跟工作有關？累不累？
我爸說：那好可惜，我正想和XX去玩呢，你們沒興趣，我就不邀你們同行了。
……
……
他說完這句話，我們三個都驚訝地看著他。
我的驚訝在於，我要去日本玩，這事兒我怎麽不知道？？
而A和B的驚訝臉，看起來就比較詭異了。
他們倆的視線在我們身上來回移動……嘛，這種目光我很熟悉，最近見多了——XXXX太太和她的小夥伴們，都是這樣看我們的。
所以，你們就懂了吧？
A和B也在驚疑我倆的關系了。
然而，我冤。
飯桌上的奇怪沈默持續了好一會兒，A換了個話題。
一個非常非常關鍵，非常非常揪我心的話題！！
A說：你上次問我們改國籍的事兒，我給你咨詢清楚了。你倆有中國法律承認的父子關系，你家XX要改籍，不難的。所以，你決定了嗎？
我一聽，心就吊起來了。
這事兒打從我奶奶那裏聽說起，已經過去一陣子了。後來我奶奶沒再說過，我爸也不跟我說，我自己找不到什麽合適的機會問，於是就扔那兒了。
但我一點都沒忘，偷偷惦記著。
於是，我偷偷看我爸的表情。
他看起來有點猶豫的樣子，朝我轉過頭，目光速度很快地瞥了我一下。不知道是不是我錯覺，我感覺他好像，有點……害臊？？
他說：具體流程有文件嗎？
A說：有啊。
他說：那麻煩你有時間發我吧。其實，我決定不決定沒用，XX自己看了再說。
他轉過頭，跟我說：你也可以跟奶奶商量一下。
我：……哦。
我真的不知道要怎麽接這話，因為我們倆從來沒有直接聊過這個話題。我總覺得在他面前，我應該是不知情狀態才對。
A好像看出我們倆在這件事上毫無默契，停頓了一下，但也沒多問，答應了我爸的話，然後說：那你們家裏想商量著吧，決定的話告訴我，我給你們聯系人。
我爸說：嗯。
後來話題又跑到A和B的蜜月旅行上。
在我爸花言巧語的安利下，他們把日本列入了考慮範疇內。
可是我對此，就比較懵了。
所以我現在坐在他床上，完全是為了等他閑了，問一問，我怎麽就突然要跟他去日本旅游了？
他宵夜煮好了，我還是去飯桌上問吧。
24.
不好意思，過了這麽久才上來。
幾天不進帖子，剛才看一下，跟帖出現最多的問題居然是“還活著嗎”，啊哈？為啥？這是個什麽梗嗎？[一臉懵逼][兩臉懵逼]
不管怎麽樣，我活著，健康平安，大家放心。
出現第二多的問題，是“問得”怎麽樣了。
好的，這一更就是來說後續的。
那天晚上吃宵夜的時候，我本來是想好了要問日本旅游的事兒，結果他先跟我說起了國籍的問題。
自從這件事被我寫在帖子裏，你們都有在猜，他是不是為了結婚才……
雖然我自己明白，這個不可能，他又不是CP腦，我們也不是拍偶像劇，怎麽會有這麽一出？
——但還是幻想過的。
……我可能過於熱愛幻想了。
他的原因很實在，就像我奶奶跟我說起時提的那樣，是經濟財產方面的原因，準確說，是為了保護私產。
這個事兒要展開說，也是很麻煩的，而且並不方便說。稍微了解一點我國對私產的態度和相關法律，可能就理解了。
總之他的打算簡單來說，就是兩點。
第一，給我改他所屬的國籍。第二，給我名下很多很多很多……財產。
這種事情，聽起來應該很開心對不對？
但實際上沒有那麽開心，至少對我個人來說是很為難的。
一方面，我奶奶不同意。我很理解她不同意，換了我，我也嘀咕。雖說她做過職業女性，但思想還是傳統，甚至有一點點封閉的，怎麽可能同意給我太多東西。
另一方面，這麽重要的打算，我爸之前都沒跟我商量過，就叫A和B幫找關系了。
而且，他那天晚上跟我提起來的時候，也是“通知”的態度。
我也是有骨氣的好嗎？？
拿錢就可以隨便安排我嗎？？？
何況，這種操作本身就是灰色地帶，搞這種操作，就是抱著將來可能會被怎麽著的心。我也不是不願意為我爸的未雨綢繆做貢獻，可他的態度讓我覺得，憋屈。
這種感覺……就好像自己是個工具。
極其不好受。
所以，我說：我不想改。
他正在說話，突然被我打斷了，有點發楞。過了一會兒才點點頭，嘴上沒有繼續勸我，只說：沒關系，不想改就不想改吧。
這收回得也太快了吧？我本來理直氣壯的，忽然有點罪惡感冒出來。
我說：你這也是備不時之需？
他說：我只能說，有這個成分在。
我說：那主要成分呢？
他說：你改了以後擁有什麽，就是我的主要成分。
誒……聽起來忽然有點感人。
我說：那你為什麽早不告訴我？
他聽了，用一種“你腦子是不是瓦特了”的眼神看我，說：奶奶不是告訴你嗎？她要是沒說，我肯定自己說了啊，她都說了，我覺得沒必要多此一舉。
我：……
理論上好像確實是這麽一回事，我無言以對。
這時候，我嘴上要是再計較點什麽，就是矯情了。但我有是真的氣不過他隨隨便便“拿我去用”的念頭，心裏面堵著一股委屈，不能平息。
然後我就把問題拋回去給他：那奶奶都不同意，怎麽辦？
他說：所以，我讓你去跟奶奶商量啊。
……我感覺自己又被套路了。
總之，他是很認真想要我同意他這個決定的，後來又給我講了不少自己對這個決定的想法，都是為了說服我。
客觀理性地說，他的想法真的是妙哉妙哉，我就看不出來對我有什麽不好的。
可千好萬好，說不服我的感性。
撇開我的歪心思不說，我們倆是父子，我小時候受他安排，那可以。
現在我長大了，從人格獨立的需求看，我肯定不願意被安排。
哪怕是獲得他的東西——世界上哪有不費力氣的白白獲取，他給我，那肯定就是伴隨著一定控制的。
加上，接受他的提議，就是忤逆和背叛我奶奶。
這種事兒，我不太做得出來。至少，現在我是難以突破那種心情的。
所以，我們最終也沒有達成一致意見。
再說去日本旅行，也是一樁沒跟我商量就“官宣”了的事。
本質上跟國籍的問題一樣，是他不假思索就安排我、控制我的表現。這一點，細想想其實真的蠻可怕的。
我就算是喜歡他，對他圖謀不軌，也不可能像他的寵物、玩具一樣，千依百順。
盡管我們之間本來就有父子關系，天然不對等是既定事實，可如果談感情，前提一定得是彼此人格平等、心理平等，不然這種感情怎麽開始？
……好吧，我可能多慮了，開始感情什麽的，都是我自己腦補。
在他那裏，都不知道有沒有為這個狀況預想過。
換位思考一下，他大概只是想，我是他兒子，理所當然應該繼承他的東西，也理所應當肩負為將來可能出現的危機出力的責任。
唉，不能完全互相坦白地去商討一個問題，就很糟糕啊……
我們倆關系才好起來沒倆月，好像又要走入另一個死胡同。所以，我這幾天都在原來的家裏，沒有去見他，他也沒有找我。
25.
有句話叫什麽來著？“不經念叨”，是吧？
剛說完他不找我，他就來找我了。
昨天一大早，他忽然回家來了。
我下樓的時候，見到他在客廳和我奶奶說話，氣氛看起來意外地和諧。我心想，這母子倆是誰退一步海闊天空了嗎？
他看到我，就叫我過去。態度很自然很平常，好像我們沒有鬧過別扭似的，還說要和我去看一個高新電子方面的博覽會。
……我覺得，他在，討好我。
因為我是學這個的。
可是，就因為我學這個，所以這一類的展會我十有八九是知道的。他一說，我就明白他指的是哪一場。而那個展會，對現階段的我來說，並沒有什麽價值。
於是，我猶豫了一下。
他可能是看我不應聲，又說：順便陪我過生日。
我：你生日不是還沒到嗎？
他說：是啊，但我生日的時候要去日本，你提前陪我吃完面條，先過掉啊。
我：……
這分明就是怪我不去嘛。
我看錯他了。他哪裏是討好我，根本就是撒嬌。
我奶奶還幫腔，說：你爸二十八歲是小生日，我是長輩嘛，就不給他過了。你是小輩，要盡一盡心的。
奶奶都發話了，我能說什麽？只好答應了。
然後，我們就真的去那個展會了。
那個展子又遠又沒看頭，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沒有拒絕，可能就是找點事情做吧。反正出都出去了，總不能閑著吧？
而且他這次陪我展子……啊呸，什麽陪我，明明是我陪他逛，還挺認真的。有電話打進來，他都掐掉了，還儲備了一點知識跟我尬聊。
不得不說，我有那麽一丟丟小感動。
逛完展子，我們又去附近的商業區吃飯。
這時候，我已經對他有點心軟了，不太想讓他在我這裏碰壁。於是，我主動跟他聊起他去日本的事情。
但一開口，我就後悔了。
我說：你一個人去嗎？
他說：不啊，和XXXX一起。
我：……
這麽快就換人的嗎？？？
我剛剛的小愧疚立刻當然無存了，低下頭，多吃飯，少說話。
他還在那邊說自己的行程安排，我幾次懷疑他故意膈應我，可是他擺著一張嚴肅臉，講旅游攻略就像講工作安排似的……
唉，這是怎樣的霸道直男癌？？
因為今天說是幫他過生日，所以我點了一份面條，他說話的時候，面條就上來了。我終於找到機會打斷他，跟他說生日快樂。
他總算中斷了上一個話題，把面條端過去，攪拌了一下，然後象征性吃一筷子。
好像沒啥興致。
我問她：不好吃啊？
他說：還行。
我說：那回去給你買個蛋糕吧。
他說：哦。
我們就沒話說了，小尷尬。
最讓我怎麽著都不舒服的是，我知道他明明有別的話想說，可就是不說，非要講些我煩的東西來膈應我——我就不信，他不知道我根本不想聽他和XXXX太太怎麽玩。
下午差不多午後的時候，我們回到市區。
因為說過要買蛋糕，路過他家附近蛋糕店的時候，我下去訂了一個。他說要開個小會，就開車去公司了。
這段時間我也無聊，就去商場給他挑了個禮物。
說起來有小小心酸。我們家的習慣是，晚輩小生日是不用在意的，記著就行了。我知道奶奶不會給他過的，所以我蠻早之前就想著送點什麽哄他開心了。
誰曾想，我最終只隨便在商場給他挑了個差不多的。
也挺諷刺的。
挑完禮物，剛好差不多去拿蛋糕。我就去取了，走路回的他家。
這時候，天都快黑了。
之後我等了蠻久，他都沒有回來，打電話過去，他也沒有接。
我猜他可能是忙的，就沒再打擾他，自己開電腦玩游戲了。
他這個人比較少玩游戲，所以他雖然在家配了兩臺臺式機，但打游戲的鼠標只有一個。我開電腦的時候發現，平時在我這邊的鼠標不在了。
我沒多想，就直接去他房間找了。
結果，發現一點令我難以言表的小細節。
首先，是他把大舅那套道具服帶回來了，直接掛在衣櫃裏。
就算他現在基本都公開了，已經不在意了，但為什麽偏偏把這套帶回來？特別喜歡這個角色？
呵，我以前也以為他特別大舅，但後來發現，並沒有。
他對自己出過的角色都一樣，只看臉。
我隱隱覺得……是因為我。
然後，他桌上放著兩本我專業相關的書。
逛展會的時候，他跟我尬聊的內容，我以為只是隨便網上搜搜的，原來他有專門買書看。
關於我學的專業，當初也是在我們家也是引起過強勢討論的。我奶奶覺得，家裏企業當然肥水不流外人田，希望我好好學管理，再不濟也學個金融什麽的。
但我也有自己的愛好啊，而且並不想染指企業。
為這個，就跟我奶奶犟過一陣。
後來是他給我說話，讓我選了我喜歡的專業。
而且到現在，他都沒有提出過讓我去公司實習什麽的。
就因為我說過我不喜歡，不想參與。
看著衣服和書，我心情很覆雜。
當時我滿腦子都在想，要不，就跟他攤牌吧，求個明白。
26.
大概等到了快十點鐘，他還是沒有回來，電話也依舊打不通。
這我就很納悶了，甚至有點擔心。
於是我給他助理打電話，助理說他開完會應酬去了，還數了兩三個我認識的人。我一聽這幾個名字，心裏就忍不住喊了一聲“完球”。
全是平時人模狗樣，玩起來下三濫的那種人。
你們懂的，總有那麽一撮人到中年活得外強中幹、仗著自己在位有點小權力、逮著機會就玩兒得沒臉沒皮的人。
偏偏在我們的環境下，別管你生意做到什麽地步，總得遇上幾個這種貨色——這也是我不想參與我爸公司生意的原因之一。
跟他們在一起，我爸十有八九得醉。不真醉，也得裝醉。
我問清楚地方，就去找他了。
我已經很久都不親自去他應酬的場面找他了，其實在我奶奶退下來之前，他常常讓我去的。
那時候他還不是公司的主導者，只是個部門主管之類的，應酬遠比現在要多，要無奈。每次他要撤退，都會偷偷給我打電話，讓我去找他。
我是他兒子嘛，兒子親自來找老爸，大家就會放他走。
如果不放，我就黑臉。
那會兒我未成年，他們不會跟我計較。
靠這種手法，我沒少救他於水火之中。
到夜店的時候，已經十點半過了，場面剛剛開始熱鬧起來。我爸的包廂裏，情景已經很刺激，男男女女紮在一起，酒氣和煙味兒混在一起，進去就嗆得難受。
有人唱歌有人喝酒有人搖骰子，還有人就差霸占衛生間了。
我推門進去，一下子都沒人發現我。
我一眼就看到我爸，他靠在沙發最邊上，用手撐著腦袋，臉上掛笑容，在聽面前的女孩兒說話。
我繞了個圈，繞過那些玩得嗨的人，到他面前，拽了他一下。
他看起來醉了，我分不清真假，就跟他說：太晚了，回家了。
他跟沒聽見似的，很委屈地說：你怎麽來了？你不是不管我了嗎？
我：……
我就當他真醉了吧，不和他計較，打算把他扶起來。
但我一碰到他，他就閃開了，動作還挺敏捷。
他瞪著我，說：你別管我！
那女孩兒看著我們這樣，也有點尷尬，就笑笑，說：X哥今天喝挺多的，還混了兩樣，醉得蠻嚴重的，你小心點扶他出去吧。
“X哥”什麽的……聽得我超想翻白眼。
我從小被我爸按他那種紳士風格培養的，這樣江湖氣的畫風我本來就不太喜歡，這種場面下，就更煩了。
我沒搭理她，只管去拉我爸。結果，他又推開了我。
推開我倒沒什麽，關鍵是，他居然還往那女孩兒身邊躲。
次奧！！
我承認我有點失態，直接把他整個攬過來，很兇地沖他喊：你跟不跟我回家！
……
……
這時，唱歌的剛好停了。
包廂正是最安靜的時刻，我……
我撐也要把場面撐下去啊！這麽攻的人設都立起來了，總不能一慫就崩了吧？？
於是，我繼續把他拉起來，換背對他，冷嗖嗖地說：上來！
小姑娘可能是被我剛才一嗓子嚇到了，趕緊推他，說：X哥快別任性了，跟你男朋友回家！
我：……
我是不是說過，當時是整個包廂最安靜的時刻？？？
……所以，當時的尷尬和詭異，可想而知。
這種場面，我真是一秒鐘都呆不下去了。
很氣。
回頭威脅地瞪著他，也不知道他是沒完全醉呢，還是被我那陣式嚇到了，反正他就那麽乖乖趴在我背上了。
就這樣，我在眾目睽睽之下，黑著臉把他背起來了。
有個匆匆趕過來的服務生手足無措地看看我，又喊我爸“X哥”，一副不知道怎麽辦的樣子。
那個姑娘趕緊給解釋：X哥的男朋友，很可靠的，你放心吧！
服務員才放心，又屁顛屁顛帶我去找我爸的車。
在回家的路上，我越想包廂裏的情況，就越覺得有問題。
首先，他跟我講的話都很暧昧。
那都什麽亂七八糟的？聽起來就跟情侶吵過架以後似的。
其次，那姑娘為什麽會覺得我是我爸男朋友？
他現在在外面，到底是怎樣一副人物形象？？到底又給小姑娘灌輸了什麽，導致小姑娘誤會得那麽自信、徹底？？
第三，那些跟他一起玩兒的人，怎麽一個個都不吭聲？？以前他們見我都很熱情喊“寶寶”，仿佛我是他們家小孩兒的啊！
我這兩年變化很大嗎？已經不再是寶寶了嗎？？他們不認識我了嗎？？？
我帶著這些疑問，希望他能趕緊醒酒。
所以，到家之後就直接把他丟進房間，出去煮醒酒湯了。
那會兒我已經挺累挺懵逼的，又滿肚子火。不瞞你們說，我站在竈臺前就開了這個帖子，想吐槽。但那一更終究沒發出來。
因為，後來他就出來了。
我在寫帖子的時候，突然覺得有人靠近。我也不清楚自己那時候是腦子短路了，還是居心不良，就假裝沒發現，繼續在手機屏幕上打字。
上面寫的全是他，情緒比現在這一更激烈幾倍。
就隨便看哪一句，都知道我很氣的那種。
感情也很明白。
但我再居心不良，再腦子短路，心裏的小九九也只是讓他看見而已，省得我再開口攤牌……而他，可比我過分多了，玩完全全不按我的劇本來。
唉，我該怎麽說呢。
莫名有點羞恥。
雖然也不是什麽大事。
——他抱了我。
我的蒼天姥姥，上面這句話我真的打了好幾遍，刪了好幾遍。
打出來字都覺得腰上熱乎乎的。
總之，事情就是這樣。
他從後面抱著我的腰，腦袋靠在我肩上……我甚至都不確定他知不知道我是誰，整個人都僵在那裏了。
這比他之前公主抱我還刺激。
你們能理解嗎？那一次我畢竟是睡著了，要把我抱到床上，那種抱法是最方便的。而且，他人是清醒的，除了嘴巴賤了點也沒什麽。
這次就不一樣了。
這種抱法，我怎麽都沒辦法洗成普通關系的抱法……而且他神志不清的，完全就是下意識的選擇。
這個，就很可怕了，對不對？
這個擁抱持續大概有兩三分鐘，我懷疑他都要睡著了，鍋裏湯也開了。
於是我試著推開他，他被我一推，踉蹌了一下，差點摔跤。
我趕緊扶好他，忍不住問：你知道我是誰嗎？
他擡起眼睛看了我一下，就說：我知道。
我說：那我是誰？
他聽了，卻不說話了，身體又倒過來。
我：……
後來我還反覆問了三四次“我是誰”，他一個確切回答也沒有，最接近的一個回答，是“寶寶”……我特麽，頭一次這麽嫌棄自己的名字。
寶寶和寶寶，完全可以是兩種意思啊！！！
我揪不清楚，就不敢相信他指的是我……
他這張嘴真的很難撬，我一個本來挺清醒的人，都被他弄得頭暈腦脹了。
最後只好先放棄，哄了半天讓他喝了一碗湯，也沒敢讓他去洗澡。
他一覺睡過去，安安穩穩的，現在都沒醒。
我只希望，他醒來以後什麽都記得。
他要是敢說他不記得了，我……
呵呵。
我neng他！
27.
事實證明，我neng不了他。
怪我，弱雞。
他睡了差不多一上午，我正猶豫要不要去叫他，就聽到主臥有動靜了。
進去一看，他已經起來了，坐在床沿揉太陽穴。眼睛閉著，看起來還是不好受的樣子。我一看他這樣，就有點心軟。
他見我過來了，喊了一聲我的名字——就疊字兒，姑且算是昵稱吧。[允悲][允悲]
我就，更心軟了。
他問：你弄我回來的？
我說：嗯。
他停頓了一下，又問：我說什麽了嗎？
我想了想，慫了，搖搖頭說：沒有。
他一臉不放心：真的？
我盯著他，說：那你覺得你會說什麽？
他抿了抿唇角，不說話了。
我當時的想法已經變了，畢竟逼著問他酒後是不是真言，這事兒操作起實在挺幼稚的，想想就一陣惡寒。
我覺得，他如果心裏真的有什麽，為什麽不能清醒著對我說？
不能清醒著表達的東西，我也沒那麽稀罕。
倔犟總沒好果子吃，於是，我就失望了。
——他說：沒說什麽那就算了。
說完，就去洗澡了。
我頓時憋了一肚子不甘，坐在他床前生悶氣。
這種事情我也沒別的地方可說，列表裏看了兩遍，然後打開XXXX太太的對話框。略作斟酌，先問了她和我爸一起去日本的事。
她說，他們主要會去幾家動漫社轉一轉，接觸一下看能不能建立合作……然後順便啊，也會去玩玩。
呵呵。這個“主要”跟“順便”，在我爸那便是相反的。
他們一個的描述，是旅游畫風，一個是出差既視感，我就納悶了。
我爸洗了十分鐘澡，我就在那裏沈思了十分鐘。
他出來的時候，我做了個決定，跟他說：我也要去日本。
他好像沒聽清，擦著頭發轉過頭來，問我：啊？
我站起來湊到他面前，一字一頓地說：我也要去日本。
然後，我看到他嘴邊露出一抹笑，就那種情不自禁的笑。我確定，他心裏高興死了。沒想到我也有把他看得一清二楚的一天，哼。
過了一會兒，他說：行，下午拿你護照給我。
——分隔線——
我跟XXXX太太說，我也一塊兒去日本，她在那邊笑了足十秒鐘。
然後說：你們要不要這樣？我真的不想當電燈泡啊！
我跟她說這個事兒，心情可是很嚴肅的，不能被她的笑給影響。
於是，我嚴肅地問她：你覺得，我在旅游的時候，跟他攤牌，怎麽樣？
她“啊”了一聲，說：不太……好。
我說：為什麽？
她說：怎麽講呢，嗯……跟你舉個例子吧。我們中學的時候，參加了一次社團的小旅游，裏面就有一對學長和學姐很暧昧，可是喜歡的程度又沒到要搞對象的地步，可能就是想搞一炮那種吧。那結果，旅游就是一個好機會啊，旅游裏打一炮，都算在旅游裏，回學校之後都不算數了。
這個例子也太不靠譜了，我不信服。
我說：你覺得，我爸能是這種人嗎？
她說：是啊！你爸就是這種人！
我：……
她說：你又沒跟你爸搞過對象，不知道他的……他根本不會輕易和別人建立戀愛關系，不然，喜歡他他的人那麽多，為什麽他從來沒發展過真正的戀情？
……說得也有道理。
畢竟，他的模棱兩可若即若離，我是體會到了的。
他真渣。
我說：那怎麽辦？
她說：你不攤牌，可以想辦法引誘他攤牌啊。
我說：怎麽引誘？
她說：嗯……獻身？
我說：……
對話一度陷入沈默，我捋了捋，問：這跟我自己攤牌，有什麽區別？這就不露水了？
她理直氣壯，說：當然有區別啊！你聽我給你講，這個邏輯肯定是不一樣的。你可能跟你爸很熟，但你爸的戀愛思維，我一定比你清楚。如果你攤牌了，然後發生點啥，那都是你的事兒，他渣起來，回頭就當野外一炮了…..
我聽著這個詞兒，怎麽就那麽不適應呢？
趕緊打斷她：誰說我要跟他睡？
她說：你不想跟他睡，你攤個屁牌啊？嫌現在不夠和諧美滿嗎？
……還是大姐姐目光如炬、分析透徹啊。
我：您接著說。
她說：按他那種人格，把旅途當做非正常狀態，是很有可能的。所以如果你攤牌，他不想接受，你就虧大了。但是你啥也不說，撩著他先對你下手，他就會比較有責任心了。因為你想啊，你倆這麽近水樓臺，他從來沒怎麽過你，可又明顯心思不純，說明他有顧慮嘛，正常情況下不好沖破……那個……桎梏？
她中文水平也so so，有些詞總用不確定。
我肯定道：對，桎梏。
她說：你給他個機會，讓他沖破一下，他會感激你的。如果他還真的對你很有想法，你們可不就皆大歡喜了？
我陷入了沈思。
聽起來好像是個邏輯。
但怎麽那麽繞？
我爸想的真有那麽覆雜嗎？
不管怎麽樣，我對這個提議有點心動。
仔細想想，那天晚上他只是抱了我。
但如果不僅僅是抱，我第二天至少不會慫著不敢neng他了啊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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剛才把上一更發出去了，是因為我以為我爸要回來了。
結果他洗完澡，跑過來跟我說要煮宵夜，我……好吧，我也想吃。
所以，他去廚房了。
那我就接著說離開漫展之後的事吧，論題依然和“他到底是不是在撩我”有關。
今天下午，我們倆撤退挺早。
我是隨他。他說有事情，得走，我就跟他一起走了。當時場館那邊的衛生間都人滿為患，我們衣服都沒換，就去停車場了，然後在車裏換的衣服。
別多想，是一個一個換的……
上車之後，他跟我說，要去見個人，問我急不急回家，不急就一起去。
我們倆妝都沒卸呢，所以我以為不會用太長時間的，就答應了。
然後，我們去了上次他朋友A和B結婚的那家餐廳。
不出所料，見的人就是他們倆。
我很吃驚，A雖然是個特立獨行的基佬，但怎麽說也是他的合作夥伴啊，他就這麽輕易打破次元壁出現在他們面前？！！
——還坑上我。
見了面，A和B果然一臉大開眼界的表情，把我倆打量了半天。
我爸鎮定自若，我可能臉紅了。
A說：你們倆去幹嘛了？
我爸說：看不出來嗎？
A說：看出來了，但不敢相信……你真的玩兒這個？我以為你開玩笑的！
我爸說：你沒趕上我好時候，我現在已經不玩了，今天陪他的。
什麽？？？等等……
什麽叫，陪我的？？？？
我連忙搖手：我不是，我沒有，都是他要我玩兒，我才玩兒的！
我爸氣定神閑地說：對，家族傳統。
A和B：……
B說：你們家傳統，還挺潮的。
A哈哈大笑，拿出手機給我們倆拍了幾張照片，說要發朋友圈。
我爸也沒阻止。
插播一句，我爸大方在自己的合作夥伴面前親手拆了次元壁的行為，那一刻就讓我覺得，他可能是有什麽正經打算的。
果然，後來他們聊的新合作項目，就跟二次元有關。
不得不說，我爸本質還是商人啊。為了這個項目以後落地的效果，他早就在埋噱頭引線了。不過太具體的我不好在這裏說出來，如果是關註這個圈的朋友，以後會明白的。
他們聊項目聊到天黑，才告一段落，於是幹脆撤了桌上的下午茶，繼續上晚餐。
這時候，話題就比較輕松隨意了，聊起A和B的蜜月。他們之前結婚，就挺費事費時了，結束之後一直還沒有時間去度蜜月，地方都沒選好。
我爸給他們提議說：要不去日本，正好親身熟悉一下項目的背景文化。
A立刻反對：誰要度蜜月還跟工作有關？累不累？
我爸說：那好可惜，我正想和XX去玩呢，你們沒興趣，我就不邀你們同行了。
……
……
他說完這句話，我們三個都驚訝地看著他。
我的驚訝在於，我要去日本玩，這事兒我怎麽不知道？？
而A和B的驚訝臉，看起來就比較詭異了。
他們倆的視線在我們身上來回移動……嘛，這種目光我很熟悉，最近見多了——XXXX太太和她的小夥伴們，都是這樣看我們的。
所以，你們就懂了吧？
A和B也在驚疑我倆的關系了。
然而，我冤。
飯桌上的奇怪沈默持續了好一會兒，A換了個話題。
一個非常非常關鍵，非常非常揪我心的話題！！
A說：你上次問我們改國籍的事兒，我給你咨詢清楚了。你倆有中國法律承認的父子關系，你家XX要改籍，不難的。所以，你決定了嗎？
我一聽，心就吊起來了。
這事兒打從我奶奶那裏聽說起，已經過去一陣子了。後來我奶奶沒再說過，我爸也不跟我說，我自己找不到什麽合適的機會問，於是就扔那兒了。
但我一點都沒忘，偷偷惦記著。
於是，我偷偷看我爸的表情。
他看起來有點猶豫的樣子，朝我轉過頭，目光速度很快地瞥了我一下。不知道是不是我錯覺，我感覺他好像，有點……害臊？？
他說：具體流程有文件嗎？
A說：有啊。
他說：那麻煩你有時間發我吧。其實，我決定不決定沒用，XX自己看了再說。
他轉過頭，跟我說：你也可以跟奶奶商量一下。
我：……哦。
我真的不知道要怎麽接這話，因為我們倆從來沒有直接聊過這個話題。我總覺得在他面前，我應該是不知情狀態才對。
A好像看出我們倆在這件事上毫無默契，停頓了一下，但也沒多問，答應了我爸的話，然後說：那你們家裏想商量著吧，決定的話告訴我，我給你們聯系人。
我爸說：嗯。
後來話題又跑到A和B的蜜月旅行上。
在我爸花言巧語的安利下，他們把日本列入了考慮範疇內。
可是我對此，就比較懵了。
所以我現在坐在他床上，完全是為了等他閑了，問一問，我怎麽就突然要跟他去日本旅游了？
他宵夜煮好了，我還是去飯桌上問吧。
24.
不好意思，過了這麽久才上來。
幾天不進帖子，剛才看一下，跟帖出現最多的問題居然是“還活著嗎”，啊哈？為啥？這是個什麽梗嗎？[一臉懵逼][兩臉懵逼]
不管怎麽樣，我活著，健康平安，大家放心。
出現第二多的問題，是“問得”怎麽樣了。
好的，這一更就是來說後續的。
那天晚上吃宵夜的時候，我本來是想好了要問日本旅游的事兒，結果他先跟我說起了國籍的問題。
自從這件事被我寫在帖子裏，你們都有在猜，他是不是為了結婚才……
雖然我自己明白，這個不可能，他又不是CP腦，我們也不是拍偶像劇，怎麽會有這麽一出？
——但還是幻想過的。
……我可能過於熱愛幻想了。
他的原因很實在，就像我奶奶跟我說起時提的那樣，是經濟財產方面的原因，準確說，是為了保護私產。
這個事兒要展開說，也是很麻煩的，而且並不方便說。稍微了解一點我國對私產的態度和相關法律，可能就理解了。
總之他的打算簡單來說，就是兩點。
第一，給我改他所屬的國籍。第二，給我名下很多很多很多……財產。
這種事情，聽起來應該很開心對不對？
但實際上沒有那麽開心，至少對我個人來說是很為難的。
一方面，我奶奶不同意。我很理解她不同意，換了我，我也嘀咕。雖說她做過職業女性，但思想還是傳統，甚至有一點點封閉的，怎麽可能同意給我太多東西。
另一方面，這麽重要的打算，我爸之前都沒跟我商量過，就叫A和B幫找關系了。
而且，他那天晚上跟我提起來的時候，也是“通知”的態度。
我也是有骨氣的好嗎？？
拿錢就可以隨便安排我嗎？？？
何況，這種操作本身就是灰色地帶，搞這種操作，就是抱著將來可能會被怎麽著的心。我也不是不願意為我爸的未雨綢繆做貢獻，可他的態度讓我覺得，憋屈。
這種感覺……就好像自己是個工具。
極其不好受。
所以，我說：我不想改。
他正在說話，突然被我打斷了，有點發楞。過了一會兒才點點頭，嘴上沒有繼續勸我，只說：沒關系，不想改就不想改吧。
這收回得也太快了吧？我本來理直氣壯的，忽然有點罪惡感冒出來。
我說：你這也是備不時之需？
他說：我只能說，有這個成分在。
我說：那主要成分呢？
他說：你改了以後擁有什麽，就是我的主要成分。
誒……聽起來忽然有點感人。
我說：那你為什麽早不告訴我？
他聽了，用一種“你腦子是不是瓦特了”的眼神看我，說：奶奶不是告訴你嗎？她要是沒說，我肯定自己說了啊，她都說了，我覺得沒必要多此一舉。
我：……
理論上好像確實是這麽一回事，我無言以對。
這時候，我嘴上要是再計較點什麽，就是矯情了。但我有是真的氣不過他隨隨便便“拿我去用”的念頭，心裏面堵著一股委屈，不能平息。
然後我就把問題拋回去給他：那奶奶都不同意，怎麽辦？
他說：所以，我讓你去跟奶奶商量啊。
……我感覺自己又被套路了。
總之，他是很認真想要我同意他這個決定的，後來又給我講了不少自己對這個決定的想法，都是為了說服我。
客觀理性地說，他的想法真的是妙哉妙哉，我就看不出來對我有什麽不好的。
可千好萬好，說不服我的感性。
撇開我的歪心思不說，我們倆是父子，我小時候受他安排，那可以。
現在我長大了，從人格獨立的需求看，我肯定不願意被安排。
哪怕是獲得他的東西——世界上哪有不費力氣的白白獲取，他給我，那肯定就是伴隨著一定控制的。
加上，接受他的提議，就是忤逆和背叛我奶奶。
這種事兒，我不太做得出來。至少，現在我是難以突破那種心情的。
所以，我們最終也沒有達成一致意見。
再說去日本旅行，也是一樁沒跟我商量就“官宣”了的事。
本質上跟國籍的問題一樣，是他不假思索就安排我、控制我的表現。這一點，細想想其實真的蠻可怕的。
我就算是喜歡他，對他圖謀不軌，也不可能像他的寵物、玩具一樣，千依百順。
盡管我們之間本來就有父子關系，天然不對等是既定事實，可如果談感情，前提一定得是彼此人格平等、心理平等，不然這種感情怎麽開始？
……好吧，我可能多慮了，開始感情什麽的，都是我自己腦補。
在他那裏，都不知道有沒有為這個狀況預想過。
換位思考一下，他大概只是想，我是他兒子，理所當然應該繼承他的東西，也理所應當肩負為將來可能出現的危機出力的責任。
唉，不能完全互相坦白地去商討一個問題，就很糟糕啊……
我們倆關系才好起來沒倆月，好像又要走入另一個死胡同。所以，我這幾天都在原來的家裏，沒有去見他，他也沒有找我。
25.
有句話叫什麽來著？“不經念叨”，是吧？
剛說完他不找我，他就來找我了。
昨天一大早，他忽然回家來了。
我下樓的時候，見到他在客廳和我奶奶說話，氣氛看起來意外地和諧。我心想，這母子倆是誰退一步海闊天空了嗎？
他看到我，就叫我過去。態度很自然很平常，好像我們沒有鬧過別扭似的，還說要和我去看一個高新電子方面的博覽會。
……我覺得，他在，討好我。
因為我是學這個的。
可是，就因為我學這個，所以這一類的展會我十有八九是知道的。他一說，我就明白他指的是哪一場。而那個展會，對現階段的我來說，並沒有什麽價值。
於是，我猶豫了一下。
他可能是看我不應聲，又說：順便陪我過生日。
我：你生日不是還沒到嗎？
他說：是啊，但我生日的時候要去日本，你提前陪我吃完面條，先過掉啊。
我：……
這分明就是怪我不去嘛。
我看錯他了。他哪裏是討好我，根本就是撒嬌。
我奶奶還幫腔，說：你爸二十八歲是小生日，我是長輩嘛，就不給他過了。你是小輩，要盡一盡心的。
奶奶都發話了，我能說什麽？只好答應了。
然後，我們就真的去那個展會了。
那個展子又遠又沒看頭，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沒有拒絕，可能就是找點事情做吧。反正出都出去了，總不能閑著吧？
而且他這次陪我展子……啊呸，什麽陪我，明明是我陪他逛，還挺認真的。有電話打進來，他都掐掉了，還儲備了一點知識跟我尬聊。
不得不說，我有那麽一丟丟小感動。
逛完展子，我們又去附近的商業區吃飯。
這時候，我已經對他有點心軟了，不太想讓他在我這裏碰壁。於是，我主動跟他聊起他去日本的事情。
但一開口，我就後悔了。
我說：你一個人去嗎？
他說：不啊，和XXXX一起。
我：……
這麽快就換人的嗎？？？
我剛剛的小愧疚立刻當然無存了，低下頭，多吃飯，少說話。
他還在那邊說自己的行程安排，我幾次懷疑他故意膈應我，可是他擺著一張嚴肅臉，講旅游攻略就像講工作安排似的……
唉，這是怎樣的霸道直男癌？？
因為今天說是幫他過生日，所以我點了一份面條，他說話的時候，面條就上來了。我終於找到機會打斷他，跟他說生日快樂。
他總算中斷了上一個話題，把面條端過去，攪拌了一下，然後象征性吃一筷子。
好像沒啥興致。
我問她：不好吃啊？
他說：還行。
我說：那回去給你買個蛋糕吧。
他說：哦。
我們就沒話說了，小尷尬。
最讓我怎麽著都不舒服的是，我知道他明明有別的話想說，可就是不說，非要講些我煩的東西來膈應我——我就不信，他不知道我根本不想聽他和XXXX太太怎麽玩。
下午差不多午後的時候，我們回到市區。
因為說過要買蛋糕，路過他家附近蛋糕店的時候，我下去訂了一個。他說要開個小會，就開車去公司了。
這段時間我也無聊，就去商場給他挑了個禮物。
說起來有小小心酸。我們家的習慣是，晚輩小生日是不用在意的，記著就行了。我知道奶奶不會給他過的，所以我蠻早之前就想著送點什麽哄他開心了。
誰曾想，我最終只隨便在商場給他挑了個差不多的。
也挺諷刺的。
挑完禮物，剛好差不多去拿蛋糕。我就去取了，走路回的他家。
這時候，天都快黑了。
之後我等了蠻久，他都沒有回來，打電話過去，他也沒有接。
我猜他可能是忙的，就沒再打擾他，自己開電腦玩游戲了。
他這個人比較少玩游戲，所以他雖然在家配了兩臺臺式機，但打游戲的鼠標只有一個。我開電腦的時候發現，平時在我這邊的鼠標不在了。
我沒多想，就直接去他房間找了。
結果，發現一點令我難以言表的小細節。
首先，是他把大舅那套道具服帶回來了，直接掛在衣櫃裏。
就算他現在基本都公開了，已經不在意了，但為什麽偏偏把這套帶回來？特別喜歡這個角色？
呵，我以前也以為他特別大舅，但後來發現，並沒有。
他對自己出過的角色都一樣，只看臉。
我隱隱覺得……是因為我。
然後，他桌上放著兩本我專業相關的書。
逛展會的時候，他跟我尬聊的內容，我以為只是隨便網上搜搜的，原來他有專門買書看。
關於我學的專業，當初也是在我們家也是引起過強勢討論的。我奶奶覺得，家裏企業當然肥水不流外人田，希望我好好學管理，再不濟也學個金融什麽的。
但我也有自己的愛好啊，而且並不想染指企業。
為這個，就跟我奶奶犟過一陣。
後來是他給我說話，讓我選了我喜歡的專業。
而且到現在，他都沒有提出過讓我去公司實習什麽的。
就因為我說過我不喜歡，不想參與。
看著衣服和書，我心情很覆雜。
當時我滿腦子都在想，要不，就跟他攤牌吧，求個明白。
26.
大概等到了快十點鐘，他還是沒有回來，電話也依舊打不通。
這我就很納悶了，甚至有點擔心。
於是我給他助理打電話，助理說他開完會應酬去了，還數了兩三個我認識的人。我一聽這幾個名字，心裏就忍不住喊了一聲“完球”。
全是平時人模狗樣，玩起來下三濫的那種人。
你們懂的，總有那麽一撮人到中年活得外強中幹、仗著自己在位有點小權力、逮著機會就玩兒得沒臉沒皮的人。
偏偏在我們的環境下，別管你生意做到什麽地步，總得遇上幾個這種貨色——這也是我不想參與我爸公司生意的原因之一。
跟他們在一起，我爸十有八九得醉。不真醉，也得裝醉。
我問清楚地方，就去找他了。
我已經很久都不親自去他應酬的場面找他了，其實在我奶奶退下來之前，他常常讓我去的。
那時候他還不是公司的主導者，只是個部門主管之類的，應酬遠比現在要多，要無奈。每次他要撤退，都會偷偷給我打電話，讓我去找他。
我是他兒子嘛，兒子親自來找老爸，大家就會放他走。
如果不放，我就黑臉。
那會兒我未成年，他們不會跟我計較。
靠這種手法，我沒少救他於水火之中。
到夜店的時候，已經十點半過了，場面剛剛開始熱鬧起來。我爸的包廂裏，情景已經很刺激，男男女女紮在一起，酒氣和煙味兒混在一起，進去就嗆得難受。
有人唱歌有人喝酒有人搖骰子，還有人就差霸占衛生間了。
我推門進去，一下子都沒人發現我。
我一眼就看到我爸，他靠在沙發最邊上，用手撐著腦袋，臉上掛笑容，在聽面前的女孩兒說話。
我繞了個圈，繞過那些玩得嗨的人，到他面前，拽了他一下。
他看起來醉了，我分不清真假，就跟他說：太晚了，回家了。
他跟沒聽見似的，很委屈地說：你怎麽來了？你不是不管我了嗎？
我：……
我就當他真醉了吧，不和他計較，打算把他扶起來。
但我一碰到他，他就閃開了，動作還挺敏捷。
他瞪著我，說：你別管我！
那女孩兒看著我們這樣，也有點尷尬，就笑笑，說：X哥今天喝挺多的，還混了兩樣，醉得蠻嚴重的，你小心點扶他出去吧。
“X哥”什麽的……聽得我超想翻白眼。
我從小被我爸按他那種紳士風格培養的，這樣江湖氣的畫風我本來就不太喜歡，這種場面下，就更煩了。
我沒搭理她，只管去拉我爸。結果，他又推開了我。
推開我倒沒什麽，關鍵是，他居然還往那女孩兒身邊躲。
次奧！！
我承認我有點失態，直接把他整個攬過來，很兇地沖他喊：你跟不跟我回家！
……
……
這時，唱歌的剛好停了。
包廂正是最安靜的時刻，我……
我撐也要把場面撐下去啊！這麽攻的人設都立起來了，總不能一慫就崩了吧？？
於是，我繼續把他拉起來，換背對他，冷嗖嗖地說：上來！
小姑娘可能是被我剛才一嗓子嚇到了，趕緊推他，說：X哥快別任性了，跟你男朋友回家！
我：……
我是不是說過，當時是整個包廂最安靜的時刻？？？
……所以，當時的尷尬和詭異，可想而知。
這種場面，我真是一秒鐘都呆不下去了。
很氣。
回頭威脅地瞪著他，也不知道他是沒完全醉呢，還是被我那陣式嚇到了，反正他就那麽乖乖趴在我背上了。
就這樣，我在眾目睽睽之下，黑著臉把他背起來了。
有個匆匆趕過來的服務生手足無措地看看我，又喊我爸“X哥”，一副不知道怎麽辦的樣子。
那個姑娘趕緊給解釋：X哥的男朋友，很可靠的，你放心吧！
服務員才放心，又屁顛屁顛帶我去找我爸的車。
在回家的路上，我越想包廂裏的情況，就越覺得有問題。
首先，他跟我講的話都很暧昧。
那都什麽亂七八糟的？聽起來就跟情侶吵過架以後似的。
其次，那姑娘為什麽會覺得我是我爸男朋友？
他現在在外面，到底是怎樣一副人物形象？？到底又給小姑娘灌輸了什麽，導致小姑娘誤會得那麽自信、徹底？？
第三，那些跟他一起玩兒的人，怎麽一個個都不吭聲？？以前他們見我都很熱情喊“寶寶”，仿佛我是他們家小孩兒的啊！
我這兩年變化很大嗎？已經不再是寶寶了嗎？？他們不認識我了嗎？？？
我帶著這些疑問，希望他能趕緊醒酒。
所以，到家之後就直接把他丟進房間，出去煮醒酒湯了。
那會兒我已經挺累挺懵逼的，又滿肚子火。不瞞你們說，我站在竈臺前就開了這個帖子，想吐槽。但那一更終究沒發出來。
因為，後來他就出來了。
我在寫帖子的時候，突然覺得有人靠近。我也不清楚自己那時候是腦子短路了，還是居心不良，就假裝沒發現，繼續在手機屏幕上打字。
上面寫的全是他，情緒比現在這一更激烈幾倍。
就隨便看哪一句，都知道我很氣的那種。
感情也很明白。
但我再居心不良，再腦子短路，心裏的小九九也只是讓他看見而已，省得我再開口攤牌……而他，可比我過分多了，玩完全全不按我的劇本來。
唉，我該怎麽說呢。
莫名有點羞恥。
雖然也不是什麽大事。
——他抱了我。
我的蒼天姥姥，上面這句話我真的打了好幾遍，刪了好幾遍。
打出來字都覺得腰上熱乎乎的。
總之，事情就是這樣。
他從後面抱著我的腰，腦袋靠在我肩上……我甚至都不確定他知不知道我是誰，整個人都僵在那裏了。
這比他之前公主抱我還刺激。
你們能理解嗎？那一次我畢竟是睡著了，要把我抱到床上，那種抱法是最方便的。而且，他人是清醒的，除了嘴巴賤了點也沒什麽。
這次就不一樣了。
這種抱法，我怎麽都沒辦法洗成普通關系的抱法……而且他神志不清的，完全就是下意識的選擇。
這個，就很可怕了，對不對？
這個擁抱持續大概有兩三分鐘，我懷疑他都要睡著了，鍋裏湯也開了。
於是我試著推開他，他被我一推，踉蹌了一下，差點摔跤。
我趕緊扶好他，忍不住問：你知道我是誰嗎？
他擡起眼睛看了我一下，就說：我知道。
我說：那我是誰？
他聽了，卻不說話了，身體又倒過來。
我：……
後來我還反覆問了三四次“我是誰”，他一個確切回答也沒有，最接近的一個回答，是“寶寶”……我特麽，頭一次這麽嫌棄自己的名字。
寶寶和寶寶，完全可以是兩種意思啊！！！
我揪不清楚，就不敢相信他指的是我……
他這張嘴真的很難撬，我一個本來挺清醒的人，都被他弄得頭暈腦脹了。
最後只好先放棄，哄了半天讓他喝了一碗湯，也沒敢讓他去洗澡。
他一覺睡過去，安安穩穩的，現在都沒醒。
我只希望，他醒來以後什麽都記得。
他要是敢說他不記得了，我……
呵呵。
我neng他！
27.
事實證明，我neng不了他。
怪我，弱雞。
他睡了差不多一上午，我正猶豫要不要去叫他，就聽到主臥有動靜了。
進去一看，他已經起來了，坐在床沿揉太陽穴。眼睛閉著，看起來還是不好受的樣子。我一看他這樣，就有點心軟。
他見我過來了，喊了一聲我的名字——就疊字兒，姑且算是昵稱吧。[允悲][允悲]
我就，更心軟了。
他問：你弄我回來的？
我說：嗯。
他停頓了一下，又問：我說什麽了嗎？
我想了想，慫了，搖搖頭說：沒有。
他一臉不放心：真的？
我盯著他，說：那你覺得你會說什麽？
他抿了抿唇角，不說話了。
我當時的想法已經變了，畢竟逼著問他酒後是不是真言，這事兒操作起實在挺幼稚的，想想就一陣惡寒。
我覺得，他如果心裏真的有什麽，為什麽不能清醒著對我說？
不能清醒著表達的東西，我也沒那麽稀罕。
倔犟總沒好果子吃，於是，我就失望了。
——他說：沒說什麽那就算了。
說完，就去洗澡了。
我頓時憋了一肚子不甘，坐在他床前生悶氣。
這種事情我也沒別的地方可說，列表裏看了兩遍，然後打開XXXX太太的對話框。略作斟酌，先問了她和我爸一起去日本的事。
她說，他們主要會去幾家動漫社轉一轉，接觸一下看能不能建立合作……然後順便啊，也會去玩玩。
呵呵。這個“主要”跟“順便”，在我爸那便是相反的。
他們一個的描述，是旅游畫風，一個是出差既視感，我就納悶了。
我爸洗了十分鐘澡，我就在那裏沈思了十分鐘。
他出來的時候，我做了個決定，跟他說：我也要去日本。
他好像沒聽清，擦著頭發轉過頭來，問我：啊？
我站起來湊到他面前，一字一頓地說：我也要去日本。
然後，我看到他嘴邊露出一抹笑，就那種情不自禁的笑。我確定，他心裏高興死了。沒想到我也有把他看得一清二楚的一天，哼。
過了一會兒，他說：行，下午拿你護照給我。
——分隔線——
我跟XXXX太太說，我也一塊兒去日本，她在那邊笑了足十秒鐘。
然後說：你們要不要這樣？我真的不想當電燈泡啊！
我跟她說這個事兒，心情可是很嚴肅的，不能被她的笑給影響。
於是，我嚴肅地問她：你覺得，我在旅游的時候，跟他攤牌，怎麽樣？
她“啊”了一聲，說：不太……好。
我說：為什麽？
她說：怎麽講呢，嗯……跟你舉個例子吧。我們中學的時候，參加了一次社團的小旅游，裏面就有一對學長和學姐很暧昧，可是喜歡的程度又沒到要搞對象的地步，可能就是想搞一炮那種吧。那結果，旅游就是一個好機會啊，旅游裏打一炮，都算在旅游裏，回學校之後都不算數了。
這個例子也太不靠譜了，我不信服。
我說：你覺得，我爸能是這種人嗎？
她說：是啊！你爸就是這種人！
我：……
她說：你又沒跟你爸搞過對象，不知道他的……他根本不會輕易和別人建立戀愛關系，不然，喜歡他他的人那麽多，為什麽他從來沒發展過真正的戀情？
……說得也有道理。
畢竟，他的模棱兩可若即若離，我是體會到了的。
他真渣。
我說：那怎麽辦？
她說：你不攤牌，可以想辦法引誘他攤牌啊。
我說：怎麽引誘？
她說：嗯……獻身？
我說：……
對話一度陷入沈默，我捋了捋，問：這跟我自己攤牌，有什麽區別？這就不露水了？
她理直氣壯，說：當然有區別啊！你聽我給你講，這個邏輯肯定是不一樣的。你可能跟你爸很熟，但你爸的戀愛思維，我一定比你清楚。如果你攤牌了，然後發生點啥，那都是你的事兒，他渣起來，回頭就當野外一炮了…..
我聽著這個詞兒，怎麽就那麽不適應呢？
趕緊打斷她：誰說我要跟他睡？
她說：你不想跟他睡，你攤個屁牌啊？嫌現在不夠和諧美滿嗎？
……還是大姐姐目光如炬、分析透徹啊。
我：您接著說。
她說：按他那種人格，把旅途當做非正常狀態，是很有可能的。所以如果你攤牌，他不想接受，你就虧大了。但是你啥也不說，撩著他先對你下手，他就會比較有責任心了。因為你想啊，你倆這麽近水樓臺，他從來沒怎麽過你，可又明顯心思不純，說明他有顧慮嘛，正常情況下不好沖破……那個……桎梏？
她中文水平也so so，有些詞總用不確定。
我肯定道：對，桎梏。
她說：你給他個機會，讓他沖破一下，他會感激你的。如果他還真的對你很有想法，你們可不就皆大歡喜了？
我陷入了沈思。
聽起來好像是個邏輯。
但怎麽那麽繞？
我爸想的真有那麽覆雜嗎？
不管怎麽樣，我對這個提議有點心動。
仔細想想，那天晚上他只是抱了我。
但如果不僅僅是抱，我第二天至少不會慫著不敢neng他了啊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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